小鬼捉人的日子

有口无心

房间



权志龙还很小的时候会说很多话,对世界的了解通过问句描摹雏形,人之初时世上一切都是渴求之物,数不尽的彩虹愿望,要不完的虚实怀抱,个位数的年岁里,碾起来的信仰大厦没受冲击,未遭狂风.




后来他生病了,大厦成了格子房间,一间红一间蓝,有的是全黑,他垂头叹气时房间成了灰色,他偶尔挣扎目视前方,是强烈冲击的红色,他抱着崔胜铉的脖子失神温存,是清晰而又模糊的纯白.流连于各个房间来到又一个年岁十字口,以前浑然不觉的病体此时被本人察觉了端倪,他咳嗽连连,眼泪也是很快夺眶而出,他开始思考,这样生着病的我能去哪呢?如果有一天病到无法分别眼前颜色,只剩非黑即白,是不是很像个可怜虫?



他对崔胜铉说,这样太可怕了,闭上眼睛是黑色,睁开眼睛全是你.




崔胜铉呢,听了也很丧气,爱人的目光注视不是情感发酵时就应集中在对方身上吗?他认为自己已倾尽所有了,而对方却犹疑着这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一步,他感到愤懑不公,于是他对权志龙说,你没生病,你只是太过封闭,生活情感没有什么不是等价交换.



权志龙并不信服,心底的小人大声嚷嚷:有啊,有啊,好多人不劳而获,我怕收不回,我认为有所保留是对的.




于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占领了高台,各自心里的千般情绪一时成了长嘴妇,个个为了自己的正义争得面红耳赤,日夜不休.爆米花少了焦糖味,可乐被放走了气,毛衣下摆长了尾巴,除了苦酸,味觉仿佛被低气压吓得捂住耳朵逃走.权志龙窝在灰色的小房间里埋头思考,最终决定拼命向红色走去,他为此做了很好的准备,至少看起来是真的斗志昂扬,可是,披上了红色小披风,大步跨过去的那条路好似被人改偏了,他一路给自己加油打气,越往前却越陌生,这不是他过去稍加调整就能到达的地方.于是,他在中途停了下来,有挫败,有困惑,他想,生病的人只能一直病着吗?




他开始整夜做梦,梦里是小时候喋喋不休,没学会闭嘴的他,举着蓬松的棉花糖,在昏黄的路灯下,那里的长椅坐着崔胜铉,他就站在他面前跟他对视.那人举着烟,吐出来的烟圈也像棉花糖,腾腾从他脸庞飞过,他的身后是余晖亲吻大海,他的脚下是白瓷铺的街道,他的外套是深灰,他的瞳孔是潭水,突然,权志龙就听到崔胜铉对他说:


“看到了吗?这才是真的世界.”




等到深秋远走,寒冬致礼大地,情感的拉锯战依旧屹立.老电影磨不过人的神经,唱歌的人像魔术师,短短几分放大听者的故事,在人生戏册上添新忆.在听过呼呼而来的风席卷一夜人间后,权志龙决定出去看看枯枝败叶,也顺便看看自己.



是想到了冬天造访者这一词汇,当他看到真实的裹着厚围巾的崔胜铉时,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.



崔胜铉好像很怕冷,因为他的手在抖,可他似乎又很开心,他隔着茫茫一片白对权志龙说:



“我就知道你会在冬天出来.”



这是一件很让人生气的事,权志龙这样想,为什么他能这么自信满满,为什么他的语气总是不容置疑,听起来就好像真的是约好了,在一切归于沉寂,大地沉睡,世界不再睁着它虎视眈眈的双眼时,我们见面吧?我知道你一定会来,所以我们见面吧?



封闭自我到最后总会被瓦解吗?




他站在原地没有动,他看着那个人一步步朝他走来,房间又成了他熟悉的模样,他就站在红色房间门外,身后是灰色,眼前是光亮.他看见那个人牵起他的手,他听见他说,



“我知道你,可能不是全部.如果你愿意,我也想让你知道我.人由经历组成,封闭自我是保护自我最好也最坏的方式,会让你快乐,让你坚强,但是你会孤独,因为孤独的源头是排斥,而我最最舍不得看你孤独,即使辛苦我也想让你看看这世界再逃走,我爱你,所以我有这样的能力,你看,是不是很神奇?”



权志龙没有说话,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,把手伸进了崔胜铉的大衣口袋,抬头呼着白气对他说:




“冬天真的来了.”








那就试一试吧,小时候的权志龙知道了会很开心,那我就试试吧,我好像还不想说再见,即使是短暂兴起,我也试试吧,我很想知道从这里开始对世界的窥知欲会回来吗?如果真的到了非黑即白的时候,睁眼是你的话,那就试试吧.







end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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